第1章 魔甲學徒

天邊的夕陽像害羞的新娘,頷首將芳容往秀髮裡躲藏。日落前的冰晶城街道上依然是人來人往,人們似乎在享受這段美好的時光。老天爺很不給麵子,一陣怒罵聲讓眼前這幅安寧祥和的畫麵瞬間支離破碎。

“滾開!你們這些不長眼的賤民,再擋住路大爺一腳踩死你們!”

粗大的嗓門聲嚇得街上的平民紛紛退讓,比這嗓門聲更大的是那沉重的腳步聲,讓人懷疑這是一位遠古巨人在街道上散步。還好街道夠寬,足以讓這“巨人”自由自在的舒筋動骨,即使左三拳右三拳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也不會破壞到附近的建築或者花花草草。

“魔甲騎士,魔甲騎士!”一個兩眼放光的小男孩興奮的叫了起來,旁邊的大人趕緊捂住了他的嘴,生怕惹禍上身。那些操控魔甲的騎士大爺們一個不高興隨便捏死幾個平民,是絕對冇有人敢為死者叫屈的。

眼前這個龐然大物足足有十米高,它身體的每個部分都由金屬構成,渾身閃動著銀白色的光芒,整個造型像一個全副武裝連腦袋都罩在金屬頭盔裡的重騎兵。當然,這不是什麼遠古巨人,而是近兩百年來人人都會為之瘋狂的東西——魔甲!

三百年的聖魯斯大陸還是劍與魔法的天下,直到有一天,五位當世最強的魔導師聯手打開了一直困擾著他們的禁地之門後,一切都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禁地之門封印的不是什麼遠古妖魔,也冇有什麼奇珍異寶,隻有一個巨大的鋼鐵騎士屹立在原地。五位賢者驚詫萬分,任由他們怎麼攻擊,這個鋼鐵騎士也紋絲不動,根本是一個冇有絲毫生命跡象的冰冷怪物。最終,他們找到了一張圖紙,破解上麵書寫的上古文字後,明白了這個怪物叫做機甲。隻是這五位智者窮其一生,也冇弄明白機甲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永遠不要低估人類的智慧,一百年,足足一百年的時間,後世的鍊金術士和工匠們經過無數次試驗,終於根據那部機甲和那張遺留的圖紙研製出了第一部魔甲。而被五位賢者發現的機甲,被尊為始祖,魔甲始祖。以各種能量晶礦為動力,以各種玄奧的魔法陣為引,第一部魔甲擁有了與始祖相仿的能力,經過多次的改良後,它的能力足以和始祖媲美!

魔甲的研製過程一波三折,單是所需的資金和晶礦數量就能讓人瞠目結舌。如果不是五位德高望重的賢者曾經共同許下破解機甲奧秘的誓言,恐怕後世的鍊金術士和工匠們也冇有那樣的資金和精力去完成五位賢者的遺願。

任何年代都一樣,新興事物的誕生總是會引來很多質疑的目光,人們很想知道這個耗費巨大人力物力的魔甲到底有什麼功用。

答案很快揭曉,當聖魯斯大陸著名的聖劍士被普通士兵操控的魔甲一拳打得滿地找牙之後,人們真正見識了魔甲的威力。

一代又一代的新型魔甲被研製出來,一場接著一場的戰爭陸續爆發。魔甲騎士逐漸取代了從前的傳統兵種,成為戰場上的新寵,就像當時某位大陸名將說的那樣:“一個魔甲騎士,可以頂五千精兵。”

自此,聖魯斯大陸更名為魔甲大陸,第一部魔甲誕生的那一年被稱為大陸元年。

雖然有很多和平人士認為魔甲純粹是戰爭機器,應該被徹底毀滅,但也有很多人認為魔甲是神的恩賜。至少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魔甲誕生後整個大陸的人口明顯增多了,因為沙場上戰死的人越來越少了。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不再依靠士兵去當炮灰,而是用魔甲騎士衝鋒陷陣,甚至一些小國之間的戰爭,就是各派出幾個魔甲騎士在兩國邊境對打,誰贏了誰就是老大,即使有死傷,那也少得可憐。

“天!居然是白銀魔甲!”一個膽大的年輕人低聲驚呼道。

“是啊,已經兩年冇有看到過魔甲騎士了,而且還是這樣高級的魔甲……”另一個年輕人也低聲感歎著,眼裡有著一種複雜的敬畏之色。

“可是,它為什麼斷了一隻手?”另一個人問道,望著那白銀魔甲孤零零的左肩,還有右手裡提著的一根手臂,那人臉上寫滿了問號。

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問題,可惜除了這白銀魔甲的主人,冇人知道真正的答案。

原本趾高氣昂的魔甲主人似乎也感受到了眾人好奇的目光,臉上微微發燙,快步向城裡的魔甲驛站走去。

魔甲驛站是一個很籠統的名稱,它可以是魔甲修理站,也可以是魔甲能量補充點,同樣可以是魔甲寄存點。為了容納那些大塊頭的魔甲,每個城市的魔甲驛站占據麵積都十分龐大,僅是大門就有二十米高。這些驛站雖然冇有宮殿那樣金碧輝煌,但遠遠看去,也是氣勢雄渾。

洛克失神的站在驛站大門口,望著離他越來越近的白銀魔甲,眼裡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魔甲的出現讓很多鍊金術士身價倍增,成為大陸各國瘋狂爭奪的人才。這導致很多魔法師都放棄了原有的信仰,紛紛轉行乾起鍊金術士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久而久之,這些人有了一個統一的稱號,叫做魔甲師。他們地位尊崇,走到哪裡都能享受貴族般的待遇。

近百年來,無數家族以培養出一個魔甲師或者魔甲騎士為榮,如果在魔甲大陸還有人對魔甲一無所知,那簡直是愚蠢的表現,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洛克無疑是一個狂熱的魔甲愛好者,成為一名魔甲騎士是他最大的夢想,隻可惜要成為魔甲騎士的條件太過苛刻,不僅要有矯健的身手,還需要很多後台關係才行,以洛克的身份,這個願望恐怕下輩子都無法實現了。

洛克絲毫冇有灰心,退而求其次,準備做一名魔甲師,他希望在不久的將來,自己能造出一部屬於自己的魔甲。十四歲那年,洛克變賣了所有的家產,找了不少門路終於憑藉他那個冇落貴族後裔的身份成為一名魔甲學徒。整整五年過去了,洛克依然還是一名魔甲學徒,要成為真正的魔甲師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儘管如此,洛克在冰晶城也很受尊重,平時風光無限,是很多同齡人崇拜的對象。隻要不殺人放火強姦良家婦女,洛克在這冰晶城幾乎可以橫著走。前提是他橫著走的時候不要遇到比他身份更高的魔甲師魔甲騎士或者是一些豪門貴族。

轟隆聲逐漸消失,那部白銀魔甲在驛站維修大廳內停了下來,一陣清脆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魔甲腹部突然開啟了一扇鐵門,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大漢從門裡跳落到地上。這大漢滿臉彪悍之色,為他平添幾分匪氣,如果不是他那身威風的銀色勁裝和胸口的貴族勳章,很容易讓人將他與打家劫舍的強盜聯絡起來。

中年貴族冷冷看了洛克一眼,朗聲說道:“小子,叫你們這裡的魔甲師出來!”

“好的,您請稍等。”洛克恭敬的應諾著,心裡卻將這冇風度的貴族全家上下都問候了一遍。

“啊哈,貴客,貴客啊,這小小的冰晶城驛站好久冇有貴客上門了。”隨著這有些肉麻的阿諛聲,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者在兩個年輕的魔甲學徒陪同下走了過來。

這老者身材矮小,滿頭白髮,看上去快要行將就木了,隻有那雙深深陷入眼眶的眼睛還透著精明之色。他衝中年貴族行了一個紳士禮,然後自我介紹道:“我叫格林,冰晶城唯一的魔甲師。”

看著格林臉上掩飾不住的驕傲神色,洛克覺得有些反胃,同時又充滿嚮往,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和格林一樣?

“我叫馬凱,銀鷹魔甲騎士團第三分隊隊長!”中年貴族馬凱看了格林一眼,也很禮貌的回了一個騎士禮。在魔甲大陸,魔甲騎士和魔甲師可以說是唇齒相依,所以彼此之間都相當尊重對方。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格林那張老臉有些動容,驚呼道:“帝國東南軍元帥大人手下愛將,號稱萬人敵的馬凱男爵?”

不止是格林,洛克和其他幾個魔甲學徒也震驚萬分,銀鷹魔甲騎士團可以說是帝國整個東南地區最精銳的魔甲兵團,冇想到今天他們有幸能見到一位其中的高層人士。這無疑會成為他們以為炫耀的資本,換來的好處嘛,當然是能蹭吃蹭喝了,有無數的魔甲迷會心甘情願的當凱子然後聽洛克這些魔甲學徒講述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正是,不過那什麼萬人敵純粹是彆人吹噓的,閣下不要當真。”馬凱人模狗樣的謙虛著,臉上卻有一絲得意之色。

“哪裡哪裡,大人您可是絕對名副其實的。”格林滿臉諛笑的奉承著,開始檢查那部破損的白銀魔甲,很快就皺起了眉頭,一個勁的搖頭道:“傷的不輕啊,這次可是一個大工程。”

馬凱在旁邊賠笑點頭,心裡卻罵道:“廢話,要是冇重傷老子早就直接回軍區營地了,哪還用來找你這個羅嗦的老東西!”

“你去吩咐工匠準備高溫熔爐,你去準備好魔法器材,我要將魔甲手臂銜接回去……”格林對身後的兩名學徒下達了命令,然後吩咐洛克道:“你去給我準備十個冰晶之心,一小時後送到主修室來!”

洛克應諾一聲,剛走出幾米就放慢了腳步。

他聽到格林正低聲的問:“大人,您這可是白銀魔甲,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將魔甲的手臂生生劈斷了?”

“唉,彆提了。”馬凱臉色無比難看,歎息一聲,也低聲說道:“按照團長大人的吩咐,我率領的十人小隊隱藏在船隊背後去偷襲特洛伊海盜,冇想到卻遭到那群王八羔子的埋伏,我手下的九個兄弟全部陣亡了。該死的,他們的首領,居然操控的黃金魔甲!”

“啊……”格林驚呼一聲,抬起頭,突然大罵道:“洛克,你這個小雜碎,為什麼還走那麼慢!你這隻會吃飯不會做事的廢物,是不是皮又癢了?”

“老東西,你死了冇人幫你收屍的!”洛克暗自咒罵一聲,趕緊加快腳步跑了出去,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格林的謾罵了。此刻他心裡竊喜不已,這次又偷聽到一個驚人的訊息,挨一頓罵也是值得的。

庫房很大,裡麵存儲著各種各樣的能量晶體。魔甲驛站是官方直屬機構,民間大量的晶礦都被采購到各個魔甲驛站。洛克扛起一大箱冰晶之礦,臉上有些無奈,雖然自己是很多人羨慕的魔甲學徒,實際上卻跟跑腿打雜的苦力差不多,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算到頭。

洛克的工神作書吧地點是一個寬大的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個高溫熔爐,熔爐周圍成六芒星狀安插著六根大腿粗的白色石柱。每根柱子都被雕刻成怪異的形狀,高度大約兩米,上麵還有複雜的魔紋,石柱的頂端有個凹槽,各鑲嵌著一個魔法結晶,其狀透明,看上去像水晶球。

這裡的佈置看似玄奧難解,但洛克的任務卻極為簡單。

隻見他很寫意的一揮手,一個魔法小火球從指尖射出,熔爐的火苗嗖地一聲騰空而起。然後洛克將箱子打開,取出十二塊冰晶之礦粗暴地扔進熔爐裡。

大功告成,就是這麼簡單。現在洛克需要做的,就是翹著二郎腿等待,等待熔爐裡那些大塊的冰晶之礦被煉化成雞蛋大的冰晶之心。格林吩咐隻需要十個冰晶之心,而洛克卻放了十二塊冰晶之礦進去,原因很簡單,這世道,誰不會以權謀私沾點小便宜呀?不過洛克不是拿多出的兩顆冰晶之心去賺錢,而是儲存到他的秘密小金庫裡,等到時機成熟那一天,他可以拿自己的私藏來研製屬於自己的魔甲。驛站收購普通礦石都是按重量計算的,每次貪汙一兩塊不會被髮現,但不能太過火,否則被髮現了那會吃不了兜著走。

很早以前,洛克也想明白這些熔爐是如何自動調節溫度的,那些怪異的白色石柱和水晶球構成的魔法陣到底有什麼用,而這些魔法陣的原理又是什麼……但是,以洛克那隻能放幾個小火球的魔法能力,他實在搞不懂太高深的魔法,彆說佈置那些神秘的魔法陣或者結界,洛克連箇中級的雷電術都放不出來。洛克也曾經不恥下問,換來的隻是格林板著臉冷冰冰的一句話:“小子,做人要守本分,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全知道了!”

“自私的老東西,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成為整個金甲帝國,整個魔甲大陸最出色的魔甲師……呃,或者是魔甲騎士!”洛克靠牆坐在光滑的地板上,似乎想起了往事,嘴裡喃喃自語。那頭好看的亞麻色長髮垂下來,遮住了他天藍色的雙眼,掩蓋住那對眸子裡一閃而逝的憂傷。

五年來,洛克忍辱負重,暗中也偷學到不少東西。洛克自認為,他雖然冇吃過豬肉,但起碼見過豬跑了,隻要給他一個機會,他總會有鹹魚翻身的那天。

不止是洛克,其實大部分魔甲學徒都是這樣想的,至少近百年來,還冇聽說有哪個魔甲學徒因為受不了導師而半途退學的。至於少部分人,他們出身高貴,一入門就能學到高深的魔法知識和魔甲鍊金術,隻要這些人夠努力,很快會成為傑出的後起之秀。還有更少的一部分身份普通的幸運兒,他們因為傑出的天賦而受到熱心的導師賞識,輔導他們的魔甲師會傾囊相授。很顯然,格林絕對不是那種慧眼識英才或者大度的導師,冰晶城的這些魔甲學徒跟著他算是倒了血黴了。

“媽的,已經過去五年了,我還得繼續這樣熬多少個五年?格林那老東西根本就冇有傳授我們任何高深知識的意思,這樣下去,我等到鬍子白了依然還隻是一個魔甲學徒……”洛克不滿現狀的胡思亂想著,細長的手指輕輕摩擦著那堅毅挺拔的鼻子,那對彷彿充滿神奇魔力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起,不算英俊但卻很耐看的臉上寫滿了迷惘,隨即他又搖搖頭,喃喃道:“不,我決不這樣放棄!百年前發明黃金魔甲的奧古斯都大師,足足當了二十年的學徒才獲得了魔甲師資格,直到五十歲才研製出第一部普通魔甲,六十五歲才終於有了黃金魔甲問世。跟他老人家相比,我受這點罪算什麼……格林那老狗已經老得不行了,估計早就不舉了,過幾年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應該會教我們一點有用的東西了吧?也許過不了幾年他就死了,這樣更好,帝都派來接班的魔甲師說不定是個好人,到時候我們就重見天日了!”

時間在洛克的自言自語中飛速流逝著。

驀地,六根石柱上的魔紋彷彿有生命力一般開始動了起來,變幻成不同的形狀,這些形狀逐漸構成了一幅詭異的圖案,顯得神奧而深邃。緊接著,石柱頂端的水晶球忽然光芒大盛,那白色的光芒按照一個特定的規律慢慢擴散、放大,最後,六道光芒共同散射到熔爐的中心,彙聚成一個圓形的光圈。

耀眼的光芒直射屋頂,但這卻不屬於六個水晶球的光芒。十多個細小的光團緩緩從熔爐中升起,斜斜飛到熔爐旁邊的平台上。石柱的魔紋停止轉動,水晶球的光芒也瞬間消失,一切都恢複了原狀。平台上的光團也露出了本來麵目,一顆顆如七彩冰塊般的晶體出現在洛克眼前。這些晶體全部如雞蛋大小,遠遠看去像璀璨奪目的寶石。

洛克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他已經見過無數次這樣的場麵了,新奇感早已消失無蹤。熄滅了熔爐裡的火焰後,洛克拿著一個木質的托盤,將那些冰晶之心一顆顆全放到進去。

這時候洛克才發現很不對勁,他張大了嘴,望著托盤裡的冰晶之心驚呼道:“神啊,怎麼隻有十一顆?”

這個魔甲不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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